桥头二狗

春柳挽春风,春酒对长空。
春江千万里,春山杳无踪。

【北齐高家】《伴虎》下卷(10)

CP:高湛/高孝瑜(古早人设:多疑偏执帝王&扶弟狂魔王爷)

summary:历史走向;TE;团灭;有情皆孽,无人不冤

四弟亮相,我好快乐!兰陵王是码字的快乐源泉~


10.重逢

高孝瓘跪在营帐前,身后是与他出生入死的弟兄,身前是从晋阳赶来宣旨的太监。

冗长冗长的套话,虽然跪着也不累,但听着无聊。

阳光正明媚,做些什么不好,非要跪着听一堆废话。

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想念大哥或者二哥来宣旨,放下物资和御赐的美酒瓜果,直接告诉他皇帝又给他加封了什么官职,然后就能开开心心地坐下喝酒了。

终于,老太监念到:别封巨鹿郡开国公,食邑一千户,进领军将军——

高孝瓘长舒一口气,叩头谢恩,高声道:“臣,高孝瓘,谢主隆恩!”

他抬头接旨,看得老太监心里惊异,还好他在宫中待久了,早磨练出一身荣辱不惊的面皮,端正地交付了差事,眼神从兰陵王的面容一寸寸挪开。

那太监不喜军中的嘈杂,宣旨之后就要回去复命,一路却忍不住暗想:昔日文襄帝虽说贪图酒色,但看美人的眼神太准,生下的六个孩子除却老五胖了点,其余几个兄弟美的俊的各有特色。

要是这位兰陵王不在军营,和他大哥一样留在朝中,究竟谁会更受宠一些呢。

公公扶窗暗想,算了吧,还是在军中好,手握兵权,无论谁做了皇帝都需依仗,像河南王似的,如今圣上招之则来,挥之即去,只怕恩宠也单薄了。

他望着轱辘下直条条通向晋阳的驰道,车轮碾过枯枝落叶,茫茫然尘土飞扬,昏黄的眼珠轮转筹谋,不知道皇帝最近又要闹出什么动静呢?如今宫里,就连早年得宠的和士开,也摸不准皇帝的心思了。

 

老太监回到宫中,做些才喝了口热茶,就听见班房外,当差的小黄门们聚在一起,在清扫的间隙不时闲话。

“阿京,早上清点万寿节礼单时你在么?”

“可别说了,那会儿我还在永巷刷地呢,都像你似的,跟对了师傅,落不着苦差。”

“嘻嘻,你别丧气呀,等我腾达了,保准不会忘了你。”

阿京老实地替伙伴开心:“好呀,那就祝你快些攀上高枝。”

“我刚说到哪儿了,我的天,各地郡王送来的贺礼,什么都有,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宝贝,皇帝看都没看,让和侍中随意挑,挑剩下的才入库,啧啧。”

阿京说:“和侍中是什么人,他如今勾勾手,要什么没有呢?”

他的同伴唏嘘:“礼单里还有两只小鹤,站都站不稳,上午送去雀鸟司的时候,一只挨着另一只,像长脚的灰毛鸡。”

阿京笑他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
同伴说:“就是师傅让我送去的呀!金的银的轮不到我们碰,就使唤我做些轻巧活,我一开始还纳闷呢,这对鹤崽子是谁送的寿礼,灰不溜秋的,想学南朝的名士养鹤,也该是白鹤或者仙鹤才对。”

阿京笑了笑,继续扫地,同伴问他:“你猜猜,谁送的?”

他老实巴交道:“这哪猜得到?”

老太监在里头休息够了,斥责道:“还有力气废话?”

二人默契地闭嘴,同伴对他比了个口型:河——南——王——

 

兄弟二人难得相聚,各领着十余员随从沿河骑猎。

老四这次受封比以往都还要高兴些,斛律光不在,他没戴面具,言笑间具是天人般的气度,秋日的晴光云影似乎也在他的眉宇间驻足,流光不去。

他白袍银带,与大哥并行,胯下的宝马一路行来也异常得意,马蹄轻踏凉风。

“怎么从前获封开府仪同三司,也没见你这么得意。”大哥问他。

再如何威名显赫,此时的长恭也才将将二九的年纪,对着兄长,他坦言道:“从前,我总觉得自己受封,是因为父亲和大哥的缘故。”

高孝瑜了然,并不意外,笑着看他:“如今大哥盛宠不再,你才肯定,这份封赏是靠你自己打下来的。”

长恭朗笑,笑颜柔美而清朗,他说:“大哥,你能离开晋阳,我也很开心。”

大哥似乎看到原处沙洲上的猎物,弯弓搭箭,一面问他:“哦,为什么?”

四弟说:“晋阳城的人心太坏,每次听见你消息,总是真真假假,好坏参半,我不喜欢听。现在你回邺城,做好司州牧,偶尔寻边还能来看我,我们一起打猎练兵,多好。”

高孝瑜发箭,未果,反而惊起一排杂色的水鸟,振翅飞散开去,箭羽落在空空如也的芦花丛里,白羽和芦花融为一体,矗立在大片大片的野麻丛里。

他叹气,却有些欣慰:“我知道,长恭,你不想见大哥沦为佞臣。”

高长恭与兄长对视,直言:“大哥,那些传言……”

兄长平静地看着他:“你只要相信一点,无论如何,我们兄弟六人都应当是铁板一块。”

他们虽是亲兄弟,但高孝瑜的母亲是汉人,面容五官更加平和清隽,发色和眸色具是乌黑,高孝瓘的母亲是铁勒人(私设,私设,史书上没说,大概,高澄睡得妹子真的多),眼窝深邃,眉如月皎,双眸清浅如琥珀流光,束起的秀发在光下透着微微的棕色,鼻梁修挺明透,罕见的明润流丽。

一人荡然温和,一人剔透澄明,无需多言。

暗处,一支冷箭趁着兄弟二人对视时,飞射而出!

长恭反应极快,拔剑斩落。

孝瑜牵扯缰绳,喝道:“有刺客!”

不远处的守卫们还未赶到,又有几支暗箭穿林打叶,朝他们射来,孝瑜尚未拔剑出鞘,但见长恭已经挽剑将箭矢一一挑落,朝他笑道:“大哥,这次是我赢了!”

他笑嘻嘻地看着大哥,才后知后觉得感到左肩后头有些痛,像冷不防地被铁鞭抽了一鞭。

高孝瑜跳下马来把他拽下,以两匹骏马为掩护,把他护在怀里,喊道:“一寸寸地找,不必管活的死的,一个不留!”

“哥,你得留一个下来……”箭上有毒,且毒性猛烈,兰陵王晕乎乎地说着,但大哥在身边,他莫名地安心,失去知觉前,他想的是,原来大哥也是会生气的。

 

来的五名死侍,活捉了三个,其中两个当场咬舌,还有一个被河南王当场卸了下巴,吊在帐外,等他招供。

军营里常备了解毒药,但给老四强灌了大半碗下去,除了唇色变黑,再无反应。

河南王沉着脸,拔出靴子里的短刀,走到那个仅剩的死侍面前,一刀隔断吊着的绳索,问他:“箭上是什么毒?”

那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,不说话,一个劲地咳嗽。

高孝瑜踩上他的肋骨,慢慢发力:“再问一遍,你们在箭上喂的什么毒?”

刺客也是个硬汉,吐着血,含糊地骂着:“老子死前也有个美……”

胸骨嘎达一声闷响,他开始呕血。

高孝瑜把脚往右边挪了两寸,继续发力,声音听不出喜怒:“再不说,就等着下去挨活剐吧。”

见刺客只吐血不招供,高孝瑜手中的短刀便利落地扎下来,把他的手掌钉在地上,冷然道:“叫伙夫来,从左手边开始,一片片地割,骨头不准断,直到他招供为止。”

河南王吩咐下去,转身回到军帐里,去看弟弟的状态。

兰陵王被外头的惨叫吵醒了,两弯浓淡合宜的长眉微蹙,问大哥:“哥,你看我的脸色是不是变黑了?”

大哥被他气笑:“什么时候了,还关心这个。”

长恭说:“总觉得我自己太白了,黑一点倒好。”

孝瑜招呼军医进来,给他把脉。

帐外传来一个敦实的声音:“四哥别怕,我找了个老大夫来!”

长恭朝大哥虚弱一笑:“延宗从哪听说的?”

孝瑜来不及答他,玄衣戎装的五弟已经扛着一个被颠簸得七荤八素的老和尚进来,把人安放在太师椅上,好言相劝:“大师,大师,看在本王亲自护航的份上,赶紧救救我四哥吧。”

那位老和尚哪里敢不从,颤颤巍巍地手脚并用爬到病榻前,也不废话:“拿剪子来。”

军医急忙递过去,老和尚接过,剪开衣袖和包扎好的棉布,骂道:“他的伤口余毒未清,你们就给包起来,嫌他命长是么!”

两个军医面面相觑,却见大师脱下外袍,撸起袖子,显然已经进入就诊状态,自然老道地吩咐着:“别干看着,烧水,棉布,小刀,酒,都拿来!”

 

外头刺客被活活割肉,左手已是森森白骨,可伙夫娴熟地刀法果然让他一根骨头也没断,去了皮肉,筋骨清晰地显现出来。

他看着自己五根指骨,求饶道:“我是从河北郡潜过来的,我招了!”

没人理他,伙夫正在磨刀,准备去剔他的小臂。

刺客在看到自己蜡白腕骨的那一刻,几近崩溃:“有解药!有解药!停下来,我都招!”

一个军医随着河南王走出来,河南王眼也不眨道:“继续,他说,你记,记完了再停手。”

 

里头天不怕地不怕的兰陵王看着明晃晃的精铁小刀,默默吞口水:“大师,您就是华佗?”

“年轻人,留点力气吧。”大师叹气,用烈酒洗刀,“等会疼死了别怪老衲。”

高延宗悲壮地送上自己筋肉饱满的手臂:“四哥,疼就咬我。”

长恭轻骂道:“滚,我又不是个女人……”

高孝瑜走进来,见状从怀里取出平日敷药的墨色棉巾,朝老五无奈道:“去把老四的眼睛蒙着,别看,不看就不会痛。”

一切就位,外头军医记下了药方,风风火火地赶去城里抓药。

刺客还剩半条命,也被押解下去候审。

军帐里钝刀子割肉,无声无息,忽地兰陵王低喘一声,继而是刀锋摩擦骨头的声音。

老五看得心惊肉跳,自己咬着手腕,不敢出声。

只听见长恭说:“哥,我实在,有些受不住,你陪我说说话。”

孝瑜坐在他身边,抓着弟弟的手,温柔地揉着,与方才的他判若两人,他说:“好,四弟,你想听什么?”

长恭说:“咱爹是个怎样的人?”

大哥笑了:“斛律将军没和你说过么。”

长恭说:“我想听你说。”

大哥想了想,开始讲故事:“别人都说咱爹是前朝权臣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齐王,其实呢,前朝的孝静皇帝元善见咱爹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,那个一人之下的一人,是咱爷爷。”

兰陵王满头冷汗如注,咬着牙笑出声。

孝瑜见这招有用,便继续说:“爷爷和咱爹对孝静皇帝其实很够意思,为表忠心,爷爷把小姑姑嫁给孝静皇帝做皇后,咱爹还娶了孝静帝的亲妹妹做正妻,就是三弟的母亲靖德皇后。”

长恭似乎没那么疼了,还能与他对答:“怪不得三哥管孝静帝喊舅舅。”

大哥继续说:“咱爹好吃好喝地对待孝静帝,但是孝静帝不服气,总想着跑去西边找宇文泰。有一次孝静帝想了个馊主意,让侍卫在夜里挖地道,想挖到城外直接跑路。”

这个主意太蠢了,连老五都乐了,捂着嘴在旁边笑。

大哥说:“结果你们猜,他们一路拼命挖地道,挖到千秋门,守门的官兵听见脚下传来动静,还以为是敌军偷袭,就立即上报了咱爹,爹一路风风火火地闯进宫,把孝静帝都吓傻了。”

五弟说:“然后呢?”

长恭说:“咱爹就自立为帝啦?”

孝瑜摇摇头,故作高深地学着父亲的语调:“咱爹心平气和地问皇帝:陛下何意反邪!臣父子功存社稷,何负陛下邪!”

高延宗憋不住了,哈哈大笑。

长恭却叹息:“孝静帝着实是生不逢时。”

高孝瑜握着弟弟的手,只说:“大丈夫,生前若不能立下不世之功,死亦当殉节卫国,这一点,为君为臣,都是一样的。”

那边大师完工,催促道:“针呢针呢,拿来给老衲缝伤口!”

 

夜阑人静,五弟在军帐里守着,让大哥先去休息。于是河南王一路行至客帐,让护卫亲信都守在外头,撩开帘子走进去,对大师温和有礼道:“故人久未见,大师一向可好?”

老和尚正在一遍一遍地反复洗手,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认出来,只得合掌作揖:“谢过郡王,烦劳记挂,老衲法号忘尘。”

忘尘……高孝瑜自是明白他的言外之意,尘缘之事,莫要再问。

他却只做不懂,淡定入座,正对着忘尘,问道:“大师已超脱五行之外,可小王还在红尘之中,有些红尘旧事,想要请教……”

他澄澈的眉眼直视着眼前的老者,没有审讯时的压迫,只有纯粹而谦逊的恳求:“徐医官,您当年,为何匆匆离宫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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