桥头二狗

春柳挽春风,春酒对长空。
春江千万里,春山杳无踪。

【北齐高家】《伴虎》下卷(12)

CP:高湛/高孝瑜(古早人设:多疑偏执帝王&扶弟狂魔王爷)

summary:历史走向;TE;团灭;有情皆孽,无人不冤

打就完事!


12.河清

才入冬,廊下飘落细细的一层雪,院子里梅花开得好,幽香袭人。

河南王被挡在门外,他又敲了敲房门,但王妃在里头拒不开门。

高孝瑜好脾气道:“谁惹你生气了,说清楚便好,先把门打开吧。”

卢氏在里面阴沉着脸,定然是宋太妃逼着他来的,他们成婚多年,自己却没有一儿半女,每次王爷回府,太妃都会催他来自己房内。

可她现在只觉得恶心,从前她无比依赖的丈夫,现在一碰着,她就莫名的反胃!

“我没有生气,郡王,去别处吧。”她冷然道。

孝瑜在门外叹气:“好吧,那我先回书房住着,明早就回军营。母亲那边,你且看着办吧。”

说完竟然真的提脚就走,卢氏听见他沉稳的脚步声一点一点远了,却又有些不甘,将梳妆台上的珠串胭脂一起扫落在地,哗哗地珍珠从首饰盒里滚落,满地碎响。

郡王妃栽倒在卧榻上,无端流泪,许久之后,她捡起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,拼命砸向镜子,珍珠应声而碎,铜镜里,她散发狰狞,宛如鬼魅。


画廊外,高孝瑜拥紧厚实的鸦青色裘衣,才刚入冬,就这样冷,不过在门外站了一会,指头就冻得发痒生疼。

一个绒团似的小娃娃跑过来,扑倒他怀里,口齿还不清晰,牙牙笑道:“达达!”

孝瑜把他抱起来,原来是宋太妃带着小孙子来看看情况,他对母亲摇摇头。

宋太妃难免抱怨:“这样傲的脾气做什么,我们难道亏待过她不曾!”她故意说得大声一些,想让卢氏见好就收。

孝瑜抱着奶娃娃,怕他冻着,一面往书房走,一面对母亲道:“算了,是我对不住她,这些年她一个人守着王府,太委屈了。”

太妃说:“不如母亲再给你选几个老实的丫头……”

孝瑜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去逗孩子,敷衍道:“母妃,过了正月再说吧。”

他原本想让母亲抱走孩子,但宋太妃望着这个粉嫩可爱的幼子,只是叹息:“这毕竟不是你的孩子呀。”

原来二弟高孝珩又得一子,三子在怀,有些不堪其扰,索性依照礼制,将次子过继给大哥。

母子二人有些僵持,高孝瑜只好继续敷衍:“母妃,这段时间军中事多。”

宋太妃接过孩子,熟练地抱着哄着,二人来到书房,暖和的室内才让老太妃想起什么,看到案头堆积如山的公文,对儿子叹息:“你怎么比天子还忙。”

孝瑜便去收拾,又听母亲说:“上个月我替你捎东西去晋阳,顺带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,静德皇后也在场,便邀我去她宫里闲坐喝茶。”

高孝瑜不愿听这些婆婆妈妈的闲话,敷衍之极的哼哼几句:“母后近来可好?”又觉得奇怪,嫡母好几年都躲着不愿见人,怎么会主动拉上母亲闲聊。

宋太妃停顿了一下,确认外头没人,才对儿子说:“娘娘告诉我,昭信宫里的那位,有喜了。”

高孝瑜手头一顿,有些不可置信,李祖娥半生坎坷,目睹高殷之死后便终日如木人一般,怎么会耐不住寂寞,私下有孕。

太妃见儿子不信,又说:“真的,如今挺着肚子,不敢见人呢。”

孝瑜没说话,忽而,他的手腕有些脱力,连整理好的公文也拿不住,尚未盖章的黄纸散落一地,是整治青州境内河道的公文,还要派军队过去监督。

河道安,雨水足,农人安定,军粮充足。

宋太妃只是咋舌:“该怀的死活怀不上,不该怀的偏偏怀上了,造孽啊。”

怀中的幼子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,朝着飞舞的纸张张开小手,咿咿呀呀地笑着。


乙巳,青州刺史上言,今月庚寅,感沐皇恩,治下黄河、济水水清。

皇帝感怀,以黄河水清,天下太平为寓意,改大宁为河清元年,降罪人各有差,大赦天下。同时也不忘提拔宗亲大臣,赵王高睿为尚书令,河间王高孝琬为尚书左仆射……


赵王病中,皇帝亲自来府中探视之后,其余王宫大臣也都纷纷赶着来探病,把赵王高睿逼得关门谢客三日。

第三日夜里,一个神秘访客造访,出示腰牌之后,管家便因着他从后门熟门熟路地来到王爷的厢房。

和士开一路行来,感慨这赵王果真高义,连王府都是俭朴单调的。

赵王见了他,也不客套:“和侍中漏夜前来,有什么要紧事么?”

和士开看着他雅正的神态,心里也有了十成的把握,面上却很义愤填膺:“下官实在为大人感到不平啊!”

高睿看着他,不咸不淡道:“怎么说?”

和士开说:“如今满朝文武,谁人不知赵王的孝义。郡王北征夷狄有功,获尚书令,摄大宗正卿。隆冬盛寒也不忘就墓拜授考妣,至于呕血数升。但偏偏有人,还不忘借题发挥,给您泼脏水。”

高睿平静的面容难得有些波澜,冷峻的波澜:“他们说什么?”

和士开连连叹气,才说:“有人在圣上面前说:赵王的父亲死于非命,陛下不可亲近。”

打蛇就要打在七寸的要害上,看到高睿的反应,和士开料想自己这次应当是找对地方了。

“是谁。”他依旧冷静,拳头咯咯地响着。

“还能有谁,郡王,有谁最近进京述职,还能在圣上面前说上几句话的?”


禁宫森严,白雪纷纷,君臣,叔侄二人在殿前相视,竟不约而同地生出一丝恍若隔世的错觉。

高湛亲自走下台阶,想像从前一样,把人拉扯上来,但高孝瑜对着他,恭敬而疏离地,跪在他脚下的台阶上,他们的面前横着一阶皑皑白雪。

皇帝喊他:“孝瑜,这是做什么。”

河南王不答,不多时,二人顶上都积了一层雪沫。

高湛想用蛮力拉扯他,可不知怎么,他的底气也是虚的,他最后近乎哄着似的:“你先和朕进殿再说,好么。”

河南王这才起身,二人并肩而行,仿佛又回到皇建二年,也是这样一场雪,高孝瑜跟在他身后,看着他步入九重之上,但那时候,两人还没有满头霜雪。

如今皇帝接见近臣,总喜欢在鹤苑议事,二人一路无话,行过潇潇竹径,皎白压着翠绿低垂,池上冰雪深深,苑中三三两两的白鹤相对而立,假山后藏了一对灰白的小鹤,在群鹤间并不起眼,但从毛色体态可以看出,被打理调养得极好。

皇帝想去拉孝瑜的手,被他不着痕迹地避让了。


“总想着要问你,那一对鹤,有什么名堂?”坐定,皇帝先开口。

河南王始终垂着头,眉眼黯然,摇摇头:“没有什么,是臣巡猎时无意间救下的。”

皇帝悻悻地点头,依旧无话。

窗外,千重落雪间,朔风飞卷过青竹,哗然的嘈杂,鹤群扑棱翅膀,成群飞走,留下雪地里散落的纷纷白羽。

万般思涌,千般错愕,从何说起呢。原来情绪的尽头,只剩沉默。

河南王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,大约这些年,自己当真如外界传闻说的,恃宠而骄了。

高湛有些试探地再次伸手,去拉他的衣袖,这次孝瑜没有弹开手,于是他才安心地把人拉到自己身边,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情,不由惊讶,抬手拂过孝瑜的两鬓,竟然不是凝结的点点冰雪。

他有些后悔当初将孝瑜外放的决定,另起了一个话题:“朕令人给你送去的手谕,收到了么?”

高孝瑜抬眸,轻轻拍开皇帝的手,直言:“臣收到了,只是公务繁重,无暇他顾。”

原来高湛想他来晋阳,又不好直说,于是写下:吾饮汾清二杯,劝汝于邺酌两杯。令人快马加急送至邺城。

河南王在营中展开书信,想起从前自己总会拦着高湛喝酒,他把手谕收好,顶着严寒匆匆上路。但来到晋阳面见天子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

徐医官所说的当年之事?

进来甚嚣尘上的宫闱秘辛?

哪一件不是沉甸甸的让人开不了口呢……

皇帝拿他没办法,屏退了侍候的宫人太监,放下身段,近乎讨好地对他说:“孝瑜,别这样对朕。”他实在,实在不会哄人。从前,不都是孝瑜哄着他么。

河南王于是对着皇帝勉强一笑:“是臣无礼,臣代三弟谢过陛下抬爱。”

高湛有些哑然,他的耐心本就不多,三分用在朝政博弈,两分用在与重臣们周旋,其余的都在侄子这里,却独独受不了,高孝瑜这样明目张胆的把兄弟放在首位。

他有些自暴自弃:“你最近,是不是听到了什么?”

孝瑜点头,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,说:“陛下,臣在来的路上,遇见了太原王,他堵着昭信宫的大门,闹着要闯进去见李皇后。”。

高湛见他挑明,竟然感到一丝轻松,竟然笑了:“是我做的。”

锋利的匕首割破最精致的丝绸时,往往没有声音,一丝一寸,皆是裂心。

窗外风雪紧,鹤群归巢,风过回廊,空空如诉。

孝瑜神色茫然而悲怆,似乎被玷污的不是李皇后,而是眼前的高湛,他说:“九郎,你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?”

“你不明白,”他像个诡计得逞的孩子,眼底流转着残忍肆意,“因为那个汉家女人,是那个疯子生前最在乎的人。”

“就是要让疯子在地下亲眼看着,自己最宝贵最珍视的一切,都被我踩在脚下!”

“都是因为他,孝瑜,都是因为高洋这个疯子,一切才会这样,我才会走到现在这个境地!进退两难,一切所求皆不得!”

“孝瑜,你不明白,只要能让这个疯子蒙羞蒙耻……”

河南王一把抓着他的手腕,力道不大,但也挣脱掉,他看着逐渐疯魔的高九,厉声问他:“九郎,你以为这么做,只是让高洋蒙耻么!”

他第一次被孝瑜这样疾言厉色的责问,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,僵在原处,方才愈演愈烈的天子气焰无影无踪。

高孝瑜从来都是温和的,他的声音不大,现在字字砸在高湛心上,震耳欲聋:“真正蒙羞的人,是你!”

“高洋是个暴虐成性的疯子,我明白!他当年玷污了我的嫡母,伤害皇祖母,动辄屈辱宗室女眷,还鞭笞过你,我都记得!得知你重伤昏厥好不容易在醒过来时,我甘愿在长广王府外等着,等你何时松口放我进门来看你一眼!可即使如此,我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憎恨高洋!”

“因为他把你变成这样,九郎,你不该是这样!”

高湛甩开他,笑意中满是愠色,他颤声道:“哦?那我应该是怎样……”

高孝瑜看着他:“圣人出,黄河清。做不了圣人,至少,当先做好为人的纲纪!”

从未有人这样,几乎是指着鼻子对他谩骂,那一瞬间,皇帝眼前的人似乎不是高孝瑜,而是拿着鞭子,居高临下,对他肆意凌虐的高洋。

黄木茶几上温热的茶盏贴着河南王的耳朵摔过去,里头早早备下的胎菊和橙黄的枸杞浇在厚厚的波斯绒毯上。

外头的太监不敢进来,派人去请教和侍中。

皇帝冷声道:“放肆!”

于是河南王应声而跪,不再看他。

皇帝走过来,单膝点地,扯住他打理的极妥帖的发髻,将人拽得不得不起身半跪着,与自己对视,冷笑:“小鱼,你对朕说什么人伦纲纪?”

高孝瑜被他说得无言以对,闭上眼睛,将头偏了过去。

高湛有些满意他的反应,补了句:“这些话,怎么从前在床上的时候没听你说过呢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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